冥兽上抬起脑袋看她,乌黑的睛亮晶晶,它温驯地谢翾的掌心,它不会怨谢翾离开了多久,它只会因为她的归来到欣喜。
“小明。”她叫这个简单至极没有任何创意的名字。
谢翾一只手使劲了冥兽的脑袋,指关节屈起,将它有些打结的梳顺。
又不是她给它亲手梳的——
“我愿十八层地狱。”楚逢川咬着牙说,“我——不曾保护好我的信仰。”
谢翾放笔墨,走阎罗殿,殿外已有一只大的冥兽在等着她,它似乎能应到谢翾何时想要归去。
又不是她把它捡回来的——
现在,楚逢川只关心一件事。
谢翾拨开遮着地面的草料,只看到懵懂无知的冥兽在地上胡画了两个几乎要看不形状的小人,一对小人可能是在牵手,也可能是并肩坐在廊,或许是相拥着与冥兽行过迷雾,总之,谢翾看不这两个小人的动作,但她知,在冥兽的中,这对小人是一直在一起的。
“大皇殿,你是唯一一位信仰凤凰的皇族。”
“皇族不再信仰凤凰了,是吗?”
于是她直接坐上了冥兽的脊背,摸摸它的脑袋,仰面对着冥界夜晚的落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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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是这个房里唯一的还鲜活的东西了,谢翾朝它走了过去,却看到冥兽在地上胡划拉着自己的蹄。
冥兽奔向院一角小小的园圃里,屈起了脚,兀自嚼着边堆好的草料。
她还记得,自己离开冥界的时候,凤洵就站在这株梧桐树,一只手覆在鬼首面上,面对这她离开的方向缓缓摘自己遮颜的屏障,他即将对她展示真正、完整的他,而她离开了。
她批阅了许久,直到天微暗,秦广王早已无声地离开。
冥兽在谢翾与凤洵曾经住着的宅邸前甩了甩尾,谢翾从它的背上了来, 她缓步走上前去, 在门前阶走一串浅浅的脚印,她冰冷的手覆上红棕的木门, 往里使了使劲,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。
“你无罪。”谢翾指尖现审判之力的金光,在楚逢川的眉心了,“丢失了自己的信仰不是罪,人这是人而已,不是谁的信徒。”
又不是她给它取的名字——
谢翾安静地看着这对兄妹双双步回,他们会忘却所有记忆,来世变为普通人或是别的草木怪,万自有定数,谁也无法预测,存在于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是自由的,人是如此,神也是如此。
“走,回家。”她如此对冥兽说。
“将你们杀了的神明。”谢翾笑。
谢翾想,现在是时候回到她和凤洵曾经住着的地方了。
“他们相信了什么样的神明。”
第60章 六十刀
谢翾慢慢看着掌心带着血的雪化,冥兽带着她飞奔过寂寂的酆都城, 这里的所有鬼修几乎都离开了冥界, 他们去往人间去争夺那刚刚释放来的灵气, 冥界不过是一座灵魂的囚笼。
送走这两位并不是死于自己之手的皇族兄妹,谢翾留在阎罗殿里理了一些冥界的卷宗,凤洵将这个酆都鬼王的位置留给了她,她竟然也真担负起了责任。
院栽着梧桐树,谢翾记得凤洵总是在这树练剑,他的剑术似乎总是那样生涩,堂堂上界的小神仙难没有一把像样的剑吗?但谢翾也记得竹剑的剑锋划过冥界的雪与雾,发飒飒响声,比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更温柔绵。
她狠得心去斩断皇脉, 是因为她本就没有, 但若她真的没有,不久之前在地狱里落的泪又是怎么回事呢?
在那样单纯的兽类中,他们就应该在一起,而她与凤洵离开之后,这只冥兽也不知有多孤独,孤独到在地上划一些蹩脚的画面。
夜, 天上的雪比往日更大,因为凡间死去的人变多了,谢翾斩断皇脉解放了所有人类的灵窍,他们也能拥有那神奇的灵气, 拥有力量的人类擅制造混。
地看着谢翾,他恨她杀了自己的家人,但他不觉得谢翾错了,他知自己于一个怎样罪恶的皇族,但他不得不为了自己国家百姓去守卫边疆,这是他的国家,他的信仰,一如他的军队中心飘扬着的凤凰图腾。
谢翾伸手去, 托住落的雪,或许是凡间的死去的人太多, 连这洁白无瑕的雪都染上了一丝殷红, 她想, 若是凤洵还在冥界,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, 只一呼的时间,人间就死去千万人, 她应当是罪恶的,但是斩断一本不该存在的皇脉又如何有罪?混、杀戮、掠夺与抗争, 这本就是人类面对一新力量时本该经历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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